这是一篇迟到一个月的年终总结。年底的突发事件打乱了很多计划(记录在《我在曼哈顿中城闹市被“随机”袭击》),一个月后才又重新振作,提笔如下。
2024年,我对自己有了三点新认识。
一是,我已不再是“草根”人,而是事实上的、受过良好高等教育且拿着高于本地人均收入的“亨利”人(HENRY,即High-Earning-but-Not-Rich-Yet)。
具体的症状,是我对现下相当一部分年轻人的辛苦生活缺乏深度共情。听到看到20出头的年轻人的愁眉不展,常冒出“这不算啥”“我曾经更难”这样的“老登”念头,而不能真切地看到他们被2024年大环境压住的难,是与2010年不一样的难。
十几年的时间,对成年人好像弹指一挥间,对人类历史长河则不值一提。但在社会层面,“气候”已经变化很多。惯常以“草根”自居,经济层面我确实曾吃过比周围人更多的苦、也趟过足够多的难关。但是现下的我,虽仍是无房无车无娃,已经度过了那些经济难关(knock on the wood)、过着相对舒适的物质生活,心境已大不同。虽然不富(Not Rich Yet),但与20出头初入社会的年轻人相比,我是已经有了些经济privilege(特权)的“老登”。
我当然清晰地记得自己来时的泥路(如在《草根切尔西 Part I》《草根切尔西 Part II》的记述),也依然认为挨过饿的人与没挨过饿的人之间有壁,同时对电影“寄生虫”中穷人乍富后依然脏兮兮的脚底板十分有共鸣,并且继续保持着相对简单朴实的生活方式,甚至仍旧能毫无波澜地使用农村的旱厕。但我已经开始对超市食品杂货的价格不甚敏感,对餐厅食物有了一些品质识别能力,并且身体开始遗忘忍饥挨饿的痛苦。
在彻底忘记对饥饿的恐惧感是什么感受之前,我写下《我与食物》系列,记下我追逐食物的完整历程。《我与食物 【1】》是幼时饥荒清苦的日子,《我与食物 【2】》是在“吃饱”和“省下钱买书学习”之间选择后者;《我与食物 【3】》是“饥荒”的恐惧造成惊恐发作,以及消除这种身体上的恐惧;《我与食物 【4】》是光盘大胃王的肉食暴食,到能丝滑地放弃不喜欢吃的食物;《我与食物 【5】》是真正爱上吃蔬菜;《我与食物 【6】》是食物充沛并走向“奢侈”。
2024是我的“亨利”元年。我第一次真正正视自己已有一些经济privilege、事实上已经不是一穷二白的“草根”。我同时有些担心自己更加“老登”化,失去更多的同理心、固执迂腐、甚至人变得麻木起来。尼采说过,当你凝望深渊时,深渊也在凝望你。多年间,我有花很大力气来改善自己的经济状况,于是有了今天的一些“亨利”。而因着这样的“亨利”状态,我会不会最终因无法“共情用户”而在产品经理的职业道路上彻底沦为平庸?我想尽可能拖延那一天的到来。或者,可能可以生出什么智慧(比如人类洞察力)、来有效抵抗这样的麻木趋势?又或者,这是如前浪摔在沙滩上的必然?
下一篇,2024年我认识自己的第二点:我比我以为的更加“美国化”。
未完待续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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